星空•泥濘

忙完校慶義賣攤檔的工作，路經食堂時遇見一位負責清洗碗碟的初中一學生。小朋友哀求，像哄孩子，把我拉了去幫忙。只見臨時搭建的大棚下，一位同事伴隨三兩位 學生，分別蹲坐在小凳子上，埋首身前大盆子里的精彩。盆里确實精彩，除了杯、碗、盤、碟等餐具，多的是食客留下的雜遝剩食及已難以辨認的棄物。

退下手表，擱下背包，倒還是第一次著手平日常在館子後瞥見的洗滌工作，想來自己當時視死如歸的臉上窘態難掩。和我拍檔的是個叫軒梅的小女生，個子嬌小，平日總挂令人羨慕的天真笑容。我負責清洗，她套一只塑料手套，負責揀出在餐具堆積若山的桶子里的肮髒雜物。

昏黃的傍晚，校慶的人潮已全然退去。好多本應值班的同學，隨領班老師前腳離開便一溜煙散去。留下的清脆碗碟輕觸聲參雜了零星埋怨，有的微茫，也有的嘹亮。一陣，一陣，飄忽耳中，擴灑入懷。

那是一種生活態度的選擇

這時，軒梅極其興奮地高舉起手，愉悅地嚷嚷，讓我看她從盆中撈起的魚丸。我另外還看見幾條暗黃 的面條外懸在她的掌心邊緣。她說，那是美味，問我吃不吃，還可以打包帶走！我沒好氣地笑說那樣很惡心。然而，她卻蹙緊了雙眉，一臉正經地對我說：“老師，這叫苦中作樂！”十足小大人的模樣。

後來，見她笑得如此暢懷，我也笑了，有點失態。

我仿若被訓了一記。腦中浮突很喜歡的，美國作家福克納的一句話“兩個人同時望向窗外，一個人看見地上的污泥，另一個看見天上的星星。”與眾人同時望向窗外，大家都看見地上淤積的泥濘，唯獨她抬起了頭，仰望了那浩瀚的閃爍星空。我想，那是一種選擇。 生活態度的選擇。暢然放眼大地，還是抑郁俯視自己的腳丫子，只在抬頭與低頭之間。